前些日子,和親友相聚在農家樂,看到了久違的土灶,那么的熟悉又親切。
在我的記憶里,童年最喜歡一放假就回老家與外婆住在一起。小時候,一大早醒來,發現外婆已經起床,我揉著惺忪的睡眼,走向廚房站在灶臺前,晨光朦朧里,灶膛里柴火正旺,看到外婆正在忙著做早餐。土灶是由土磚砌成的,上寬下窄的四方形灶臺,安放鍋的位置是圓形的。據說這是天圓地方的寓意,表達天地交泰、家道和順的一種理念。
外婆家的灶臺靠近屋門的地方,擺放著一個水缸和一對水桶,里面永遠裝滿了清澈的井水,水缸用一個厚實、可以對半拉開的圓形木蓋子蓋著,以免水里落了灰塵。水桶則是每天都要進進出出,承擔起一家人吃喝漿洗的責任。水缸一面的墻上,掛滿了筲箕、碗籮、筷籠、刷帚、笊籬等一應家什,便于人隨手取用。灶臺上,總是會放著一個盆子,盆子上面放一個筲箕,筲箕里面是清洗干凈的各種蔬菜:綠的青菜、紫的茄子、紅的辣椒、黃的姜塊、白的土豆、嫩的蔥蒜……都會隨了外婆的手,吱吱啦啦地在鍋里歌唱,瞬間變成了一家人的美味。
灶臺的里面,靠近墻的一面,永遠是一堆柴火,外婆會不時拿一根木柴,添進爐灶里。米飯、臘肉、豆腐、辣椒和各種蔬菜的香味彌漫整個廚房。柴火的外面,靠近爐口的地方,放著一口漆黑的瓦缸,缸的缺口上放置著一個大碗,我不時用火鉗從爐膛里夾出一段燒好的木炭,投進陶缸里,蓋上大碗,熄滅了好用來“引火”。在冬日的早晨,我會提著小小的火籠,里面裝著用灶灰覆蓋著的燃燒的木炭,縮手縮腳地取暖。灶臺上熱氣騰騰,屋檐下的煙囪里也冒出了久違的炊煙,裊裊地在村舍和樹梢上盤旋,消散在蔚藍的天際里,和漂浮的白云做了伴。
童年,物質生活比較缺乏,那時的農村沒有天然氣,就是煤炭也少見,家家戶戶都使用土灶,使用的燃料都是山上砍來的或揀來的柴火。外婆一有空閑就上山割荊條、砍樹枝,然后把稻草混合在一起扭成把子,樹枝砍成長短一致的,收拾齊整,堆放在柴屋里 ,作為土 灶的燃料。
如今,在城市里生活多年,廚房用具一應俱全,做飯也早已使用天然氣,告別了煙熏火燎的生活。而我總是忘不了農村那個柴火通紅的土灶,土灶煮的白米粥、土灶煨出來的骨頭湯、土灶燉的蘿卜。土灶飯菜的味道與外婆簡單深沉的愛永遠在我生命的最深處盡情縈繞。
童年的土灶,是一村煙火、一家溫暖和一段記憶,也是平凡日子里內心深處的溫暖。灶臺里,有著外婆的慈祥與憐愛、舌尖的滋味和腹中的溫暖。土灶爐火點燃灶間一片溫馨與溫暖,似一幅濃墨重彩的寫意國畫,演繹著厚重的光陰;灶膛里的聲音,又似一曲余音繚繞的歌謠,畢畢剝剝地唱著古老的調子。在幽幽的歲月里,在歲歲年年的光陰里,靜默安然,歷久彌香……